Safe and Sound 07.
李在煥站在學校門口對面的馬路，聽著熟悉的鐘聲響起，他身上是一套西裝和風衣，拿著公事包探頭探腦地，似乎期待著什麼，這樣的他在一群穿著悠閒的家長群裡特別明顯，因為高挑的外型引來了不少女學生關注。
「你看那個男生，是誰的哥哥吧，好帥哦……」幾個小女孩經過他身邊時，對話內容全被李在煥聽見了，他只是低下頭輕輕微笑，好像回到了高中時期，自己也曾經被女生包圍的時候，但是當時自己已經和金元植秘密交往了。
大部分的人幾乎都走出來了，李在煥依然站在那裡，吹著寒風。
他走過馬路，來到大門口。看著自己的鞋尖，似乎有點髒，也許回家該洗洗了，視線轉向腳邊的落葉，枯黃的葉子只短短停留了幾秒鐘，馬上又被寒風吹走了，李在煥不知道站了多久，走出校門的學生已經逐漸稀落，他抬手，距離下課時間已經有二十分鐘了。
「您的電話將轉接語音信箱……」李在煥拿出手機撥了韓相爀的號碼，卻沒有人接。平常這個時間韓相爀都會接電話的，他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像是烏雲一樣、黑暗又厚重，籠罩在心頭，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把手機收回口袋裡，隨便攔了一個和韓相爀同年級的人，雖然這個方法很愚蠢，但是他只覺得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韓相爀昨晚脆弱的身影，沒有時間再思考那麼多了，「不好意思，請問你知道三班的韓相爀去哪了嗎？」
「嗯？啊……你說三班的韓相爀啊，他今天和同學打架鬧挺大的，整個年級都知道了，最後學校好像請家長帶回去了。」那個學生推了下眼鏡，看著李在煥著急的樣子只覺得奇怪，但是他更是覺得韓相爀會和別人打架才神奇，那個全校前幾名的好學生居然和別人打架。
「謝謝。」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呆滯地向那個學生道謝以後，他站在原地茫然。學生的話像是晴天霹靂一樣打在他頭上，請家長帶回……不就是代表他被院長帶走了？李在煥這才發現他對韓相爀根本沒有任何一絲理解，他連要去哪裡把人帶回來都不知道。
明明是喜歡韓相爀的，卻連拯救他都不行，李在煥提著公事包的手又收緊了一些。
「請問，你找我的兒子有什麼事嗎？」一個渾厚卻又帶著滄桑的嗓音從李在煥身後傳來，李在煥轉過身，只看見一個同樣西裝筆挺的男子盯著自己，他的臉上雖然有些皺紋，可是卻不失威嚴，甚至長得與韓相爀真的有幾分相似。
「您是……相爀的爸爸？」李在煥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他就是讓韓相爀那麼無助的原因之一，可是他現在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指責他沒有承擔身為人父的責任，他只想找到韓相爀，畢竟他曾經對自己說他不想回去，自己曾經說過要當他的太陽。
說什麼，他也不會讓韓相爀再次回到院長的手中的。
「是。剛才我聽見了你與那個學生的對話。」
「那個……伯父，請問您知道，收留相爀的孤兒院院長家在哪嗎？」李在煥像是抓到了一絲希望，既然他都有辦法找到韓相爀了，那當初拋棄他的時候也應該對院長略知一二吧。
李在煥也不想管究竟當年發生了什麼，即使必須有求於韓相爀討厭的人，只要能找到他，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知道。」韓父狐疑地看著李在煥慌張、眼神中卻帶著希冀的模樣，只覺得奇怪，為什麼一下子要找自己的兒子，一下又要找孤兒院院長。
「可以麻煩伯父告訴我地址嗎？」李在煥快要被眼前的中年男子弄得腦神經疼痛了，他忍著想上前把他脖子掐斷的衝動，耐心地繼續與他交談。
「你很急的樣子，我載你去吧，我想順便看看小爀。」
你終於說人話了……李在煥被逼得急了，坐上車後就不停地叨唸著請伯父開快一點之類的話，聽得對方也有些緊張。一路上李在煥只祈禱著院長在把韓相爀帶回家之後不要做出什麼恐怖的舉動，他的小太陽不能受傷。
每一個與韓相爀相處的畫面一一浮現，不管是他最初凍倒在長椅上，還是餵自己吃飯，抱著自己睡覺，或是親了自己，甚至是吃了藥後睡著的他，李在煥才發現原來自己的生活早就充滿著他的身影，那個比自己高了一點的少年，閃亮的眼睛，可愛的笑容。
還有早上睜開眼時，那個坐在床邊替自己蓋被子的他，狹長的眼眸仔細地檢查身上的被褥是不是蓋得嚴實，那般溫柔的神情，像是羽毛般的觸碰，還有最後落在自己額頭上的吻。他馬上閉起了眼睛，不知道韓相爀看見自己逐漸變紅的臉了沒，屏著呼吸，悄悄地聽著韓相爀近在耳畔的呢喃。
「哥是傻瓜。」他記得韓相爀是這麼說的。
我確實是傻瓜，所以才奮不顧身地想接近你、擁抱你，即使最後的結局是粉身碎骨也想守護你、把你從那片黑暗之中帶回來，相爀啊，再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來了。
車子停下，李在煥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就往大門口跑去。
「叮咚——！」他按了門鈴，態度十分沉著，要是讓裡頭的人查覺異狀就不好了，等了將近一分鐘，李在煥的內心已經著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每一秒都像是一個世紀一樣那麼長，可以的話，他想把門給整道卸了。
門被微微推開了一個縫，李在煥緩緩把門拉開，眼前的景象卻讓他恨不得自己沒有目睹這一切。
李在煥看著滿臉是傷、校服扣子被解掉的韓相爀站在自己面前，冷風灌進去，他卻不為所動地站在那，鼻頭一酸，韓相爀空洞的眼神、沒有對焦的模樣，他的面無表情刺痛了李在煥的眼睛和內心，他走到韓相爀面前替他把釦子一顆顆扣回去，再把自己的風衣脫了下來，緊緊地包在他的身上，他的上半身全是不堪入目的痕跡，甚至是還流血、結了痂。
「哥來了……」李在煥的下巴靠在韓相爀的肩膀上，雙手托住他癱軟在自己身上的身體，他知道他還是來晚了一步，韓相爀身上的不只是挨揍時會有的傷痕，還有零散的吻痕殘留在他的胸口上，他很難形容這樣的韓相爀，比起他見過的每一刻都還要脆弱，李在煥只覺得他的心，被人狠狠地抓住了，逐漸收緊的疼痛正在蔓延。
他壓抑著想把院長給揍一頓的想法，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此刻只要把韓相爀帶離這裡就好了。
「伯父，他現在只跟著我回家而已，能麻煩您再載我一趟嗎？」像是宣示主權一樣的話語從李在煥口中說出，韓父皺了眉頭，可是看著自己的兒子負傷了，卻只對著眼前的男人的話有所反應，加上來學校找韓相爀時，他的反應的確是不喜歡自己的，只好順著李在煥的意思，把他們兩個送到李在煥的公寓門口。
「麻煩您了，我會照顧好相爀的，請暫時不用擔心，至於院長的事，您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如果您真的是為了相爀好，請想想辦法吧。」
李在煥打開車門，只留下了忠告給韓父，作為失職的父親，他要彌補的還有很多。如果是真心想要把韓相爀接回家的話，至少也要把院長方面處理好，那是他無法插手的家務事，只能祈求韓父可以順利處理。他背著韓相爀上樓，回到家，家裡的一切還是和出門前一樣，可是怎麼才過了一天，本來還好好的人，全都不一樣了。
他把韓相爀放在沙發上頭，拿著藥箱蹲在他面前，在解開他校服的釦子時，李在煥明顯感受到了他的恐懼，韓相爀的手搭在李在煥的手上，阻止了他的動作，但是表情依然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像個機器人一樣，沒有一絲的情緒。
我的小太陽，拜託你，眼中的火焰不要熄滅。
「我是在煥哥啊，哥幫你上藥，好不好？」李在煥拿開搭在自己手上的手，一顆一顆解開他的釦子，怵目驚心的痕跡再一次出現，明明早上的時候韓相爀還是那個溫暖陽光的少年，替自己煮解酒湯、坐在床邊對自己說話，才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他就變得像是娃娃一樣，毫無生氣。
我的相爀啊……他用棉花棒沾著碘酒，仔細地抹過韓相爀身上每一道傷痕，換過一支又一支棉花棒，不管是他的胸膛、腹部，還是後背，李在煥不知道院長到底是怎麼弄的，怎麼能夠讓他全身上下都是傷？他怎麼捨得……簡直喪心病狂。
李在煥挺起身子，看著他嘴角的血漬，他想伸手碰碰韓相爀的臉頰，就像他今天早晨才碰過自己的臉一樣，可是他滿臉是傷，幾乎不知道要從哪裡下手，他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專心地替他臉上的傷口上藥。
突然之間，李在煥被一股溫暖給擁住，同時，他也怔住了，碘酒的味道傳進自己嘴巴裡，苦澀刺鼻的氣味隨著他的舌頭一起鑽了進來，那是他剛才替韓相爀在嘴角上的藥，韓相爀現在正吻著自己。
「哥，你會怕嗎？」他們兩個人的眼神相視許久，韓相爀才緩緩開口，那是他在事情發生以後，李在煥第一次聽到他說話。他的眼神裡滿是水氣和柔情，心疼地看著韓相爀，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寧願是自己替韓相爀受這種在他的年紀不該有的苦。
我們都有各自的傷口，可是我卻覺得你的比我的還要疼上數百倍、數千倍。有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我一直堅信著這個道理，所以才能在面對所有傷口時一如往常，可是有些事情，麻木了以後還是會留下疙瘩。
你已經麻木了，我要怎麼讓你的心重新恢復跳動。
「怕什麼？」李在煥疑問，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這樣的問題。
「我和你接吻，不會怕嗎？」
李在煥搖搖頭，和最初相比，他已經不討厭韓相爀的肢體接觸了，包括剛才的吻，雖然混著碘酒的味道，但是韓相爀的吻確實讓他有些沉迷，甚至是他主動親上來，李在煥心裡還有一絲欣喜，他不否認。
「那為什麼院長對我做這種事時我會害怕呢……」
咚——。李在煥覺得自己的心被重擊了一下，為什麼韓相爀在院長對他做那樣的事情的時候會害怕？答案，很簡單不是嗎。
簡單到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甚至是一種難受的窒息感襲來，他看著韓相爀明明是無害的眼神，卻覺得他的眼神中帶著銳利的箭，開始朝自己發射、劃破自己的心。
「因為，相爀是正常的啊。」因為我是同性戀，所以我不會害怕，相爀啊，懂了嗎？李在煥手中的棉花棒因為拳頭的緊握而被折凹了，他起身背對韓相爀，把桌面上所有的垃圾都丟進垃圾桶，快步走進了浴室。
因為我不正常啊。李在煥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出門前特地整理了外貌，刮了鬍子也弄了頭髮，就只為了等你下課，為了一個男人而打扮自己的李在煥，才是不正常的那一個，相爀啊，你的反應，一點錯也沒有。
他捧了一把水，把即將要落下的眼淚用冷水洗掉，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是腦中的話還是揮之不去，他沒有辦法幫韓相爀任何一點忙，就只能看著他被帶回去，被毒打一頓、被侵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有多無能，連喜歡的人都救不了。
「對不起。」李在煥拿著乾淨、沾了冷水的毛巾，輕輕地把韓相爀臉上的血跡擦掉，他的反應太過冷靜，冷靜到李在煥覺得他隨時都會崩潰，所以，他能說的也只剩抱歉，對於不讓他受傷的話，他只剩無限的愧疚和心疼，還有自責。
「哥怎麼道歉了？」韓相爀的眼神逐漸恢復了，看著李在煥滿臉的愧疚，只覺得不解。
「我太晚來了，對不起……」
那是韓相爀第一次看見李在煥的眼淚，一直以來都是冷靜淡漠的他，在自己面前聲音顫抖，鼻頭和眼睛都紅紅的。他把李在煥抱進懷裡，一下又一下地拍著。
李在煥的眼淚，意外地讓人不捨，想把他抱在懷裡哄著，像是寶寶一樣，讓人想好好照顧他，韓相爀的嘴唇靠在李在煥的耳畔，每一聲安慰都讓李在煥的眼淚越流越多，最後只能伏在他滿是傷口的懷抱中痛哭失聲。
「哥不是來了嗎？院長只親了幾下就被我打暈了，我沒事的。」他的頭靠在李在煥的肩膀上，撒嬌似地蹭了蹭他的頸脖，這樣做的時候就能感到心安，所以他也把李在煥抱得緊緊的，儘管身上的傷口會疼，他也想要把他按在懷中。
溫熱的氣息打在皮膚上，李在煥伸出手，小心地回抱著他，可是眼淚依然止不住，像是要把長久以來本該流、卻被壓抑住的眼淚一次流光一樣，不管是曾經被韓相爀無意識地中傷過，或者是因為他的舉動而感動，每一刻他想哭卻忍住的眼淚還有只為了韓相爀有所反應的心，都隨著韓相爀滿身的傷口而疼痛著。
「我連保護你都做不到……」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項鍊，一點一點滴在韓相爀的胸膛上，也滴進了他的內心。李在煥一邊哽咽著一邊說著。他不僅僅是心疼韓相爀，也是因為自己喜歡的人被別人以那麼狠心的方式對待，他覺得不甘，可是他無能為力。
「哥。」韓相爀抓著他的肩膀，強迫李在煥與自己對視。
「哥不用保護我，我保護哥就好。」韓相爀堅定地看著李在煥，明明是韓相爀受的傷，卻是李在煥反過來被安慰，他堅毅的眼神讓李在煥呆愣了好久，狹長、溫柔的眼眸裡已經不是當初那樣空洞無助的模樣，只有滿滿的堅決和信念，為了不讓李在煥再一次哭泣的信念。
李在煥回望著韓相爀的眼睛，心臟的地方傳來一股羽毛輕搔的感覺，他收緊了抓著韓相爀手臂的手，只是看著他清澈透亮的瞳孔，輕輕地點了頭，像是接受了世界上最美好的承諾一樣。
我的少年說要保護我啊。——無比的溫暖湧上心頭，多久沒有人說要保護自己了？自從與父母鬧翻，和金元植分手之後，曾經祥和的夫婦的面孔變得猙獰，曾經溫柔的男人的臉龐也逐漸模糊了，儘管這樣的話能夠實現多少，李在煥也心知肚明，但至少有人願意為了他這麼做。
「我連保護你都做不到……」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項鍊，一點一點滴在韓相爀的胸膛上，也滴進了他的內心。李在煥一邊哽咽著一邊說著。他不僅僅是心疼韓相爀，也是因為自己喜歡的人被別人以那麼狠心的方式對待，他覺得不甘，可是他無能為力。
「哥。」韓相爀抓著他的肩膀，強迫李在煥與自己對視。
「哥不用保護我，我保護哥就好。」韓相爀堅定地看著李在煥，明明是韓相爀受的傷，卻是李在煥反過來被安慰，他堅毅的眼神讓李在煥呆愣了好久，狹長、溫柔的眼眸裡已經不是當初那樣空洞無助的模樣，只有滿滿的堅決和信念，為了不讓李在煥再一次哭泣的信念。
李在煥回望著韓相爀的眼睛，心臟的地方傳來一股羽毛輕搔的感覺，他收緊了抓著韓相爀手臂的手，只是看著他清澈透亮的瞳孔，輕輕地點了頭，像是接受了世界上最美好的承諾一樣。
我的少年說要保護我啊。——無比的溫暖湧上心頭，多久沒有人說要保護自己了？自從與父母鬧翻，和金元植分手之後，曾經祥和的夫婦的面孔變得猙獰，曾經溫柔的男人的臉龐也逐漸模糊了，儘管這樣的話能夠實現多少，李在煥也心知肚明，但至少有人願意為了他這麼做。
他知道，韓相爀的保護不是實際上的，要論經濟和能力方面，他能夠給的遠大於韓相爀給自己的，但是韓相爀所謂的保護自己，是一種能在他無助徬徨的時候，給予支持的力量。他覺得自己和他的距離，無形之中又被拉近了一些，比起哥哥和弟弟之間的約定，他想，這更像戀人之間的承諾。
相爀，我也會好好保護你的，不要擔心。
----TBC----
這章刪掉重打好多次
本來是從在煥醒來時開始寫的，但後來還是直接跳到他想去學校接小爀下課的場景
原本是想讓在煥目睹小爀與女生的親密互動(?)
後來還是決定讓他暫時回院長家一下好了哈哈哈哈哈
其實這章本來應該是小爀要被院長強暴的
但後來想想這陰影太大還是不要亂嘗試好了
只有打跟親了幾下，我們小爀心理素質過硬反擊了TAT
再來韓爸爸出來打了幾瓶醬油就這麼讓他跑龍套了(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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